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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征服雅鲁藏布大峡谷的中国老兵

梁峰

　　1988年底，一支由中国科学家、新闻记者组成的科考队进入举世闻名的西藏雅鲁藏布大峡谷，进行了历时37天的徒步穿越，这一行动被誉为人类大峡谷探秘规模和范围史上空前的壮举。

　　然而，进入过大峡谷的英雄们都清楚，在他们之前，有一位在大峡谷中穿行时间和距离上百倍于"科考队"的传奇人物。他就是坚持对大峡谷探秘40年，深居大峡谷16载，28次徒步翻越喜马拉雅山的原18军老战士冀文正。

　　谈到令人生畏的"世界屋脊"，冀老似乎在面对一个经常被征服的对手。屡屡击败这一"超级巨人"的辉煌，使这位68岁的老人平添一股豪气。

　　巍峨雄奇的喜马拉雅山在一处叫"米林--墨托"的地带被一条桀骜不逊的大江毫不留情地一劈两段。之后，大江挑战性地沿喜马拉雅山脚奔突南下印度洋，形成一条长约496公里，核心地段平均深度达5000米的大峡谷。这条著名的大江就是哺育了藏民族的雅鲁藏布江，这一上苍天成的峡谷就是世界第一大峡谷--雅鲁藏布江大峡谷。

　　这是目前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一处人类难以涉足的神秘禁地。

　　冀文正，1933年出生于河南，1948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为全中国的解放事业从中原大地征战到"世界屋脊"。1950年3月，冀文正作为随军文化教员随张国华将军率领的原18军进军西藏后，在藏东南开展工作。1954年7月，为进入大峡谷深处最原始封闭的墨托地区进行工作，冀文正徒步翻越喜马拉雅山海拔5800米的金珠拉山口进入峡谷地区的墨托县。

　　令冀文正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一成功翻越不但成为共和国第一个进入这一神秘地区的军人和汉族干部，也从此将其一生命运与大峡谷紧紧相连。从此冀文正成为了在这一神秘地区居住时间最久，对大峡谷了解最多、最深和介绍大峡谷最早的人。

　　冀文正从1954年7月进入墨托至1970年初调拉萨，作为军队工作组和墨托县委常委、县委办公室主任和政协副主席，他在大峡谷地区整整工作生活了16年。其间，他28次徒步翻越飞机都不易逾越的喜马拉雅山三大山口进出墨托。50－90年代，他18次从南、北、东三个方向进入大峡谷核心地带，成为了迄今世界上在雅鲁藏布大峡谷中涉足最多，且行走距离最长的人。

　　冀老收集了大量有关大峡谷这一神秘地区的书稿、照片、录音和日记等珍贵资料。在采访中，记者亲耳听到了许多有关大峡谷从未见诸报端、丰富的自然、历史和人文景观的精彩介绍。

　　被誉为"极地天河"的雅鲁藏布江，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河流，也是我国流量第三和水能蕴藏量第二的大型江河。雅江全长2057公里，流域区域平均海拔4500米，流域面积24.5万平方公里，雅江发源于喜马拉雅山北麓，海拔5590米的仲巴县杰马央宗冰川。雅鲁藏布大峡谷位于雅江下游约500公里区域内。这里，温驯的雅江从米林县派乡附近突然内收陡斜，从东南向转而东北向，形成巨大的马蹄形拐弯。大峡谷中最惊险一段，江东岸是7787米的南迦巴瓦峰，江西岸是7151米的加拉白垒峰，两峰相挟的江面海拔仅2000米，从而形成两岸绝壁直上直下5000米的壮美奇观。峡谷两岸，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山四季"生态环境。5000米以上是冰雪严冬，寒冷异常没有植被；山腰部分有了植被，如秋天的山野；在下则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和灌木，春意盎然；而到江边已完全是热带植物的天下，各种珍惜的树木花草让人举步艰难。此外还有许多国家乃至世界稀有的动物、鸟类自由地生活在这里。　　两岸是宁静的动植物世界，谷底则响声如雷。不足百米宽的雅江如一条猛龙蜿蜒奔突在几千米深的奇壮峡谷中，而江流最窄处仅30来米，两岸陡岩几乎遮住了天际，峡谷底部每天不足一小时可见太阳。狭窄的河床自然形成几十处蔚为壮观震耳欲聋的高空瀑布，以至几十公里江流在这里为骤降海拔高度1000多米，冀文正大胆预言，假若从大峡谷起始处开一条40多公里的隧洞至谷尾的墨托让希村，2000多米的"世界第一落差"足可以建成一座装机容量近4000万千瓦的超级水电站。强大的电流可直送拉萨、达卡和加尔哥达。

　　在人们的印象中，近几年不止一次看到"谁最先发现大峡谷"以及"谁全程穿越大峡谷"之类的报道。谈到此事，冀文正摇着头淡淡一笑说："大峡谷的一些地段，人类目前根本无法走通。如首段尾部有10余公里，两岸笔直的陡岸直上直下3000公尺，而且没有可供人借力攀附的树草藤蔓，猴子也无法通过。事实上，个别猎人和科考工作者来此只能通过提前攀上南迦巴瓦峰山腰的方式，翻山借道进入峡谷中段。"

　　冀文正日记中有这样一段记载：1996年，冀文正担任新华社大型记录片《墨托》的总顾问兼向导。在喜马拉雅山"大切口"附近沿江直线不足10公里的距离上，他与新华社记者足足走了3天。因为那里全是猴子都不能自由攀援行走的悬崖险段，稍有闪失就会葬身谷底。1998年中国科考队进入大峡谷，五天仅仅走出11公里。雅鲁藏布大峡谷全程496公里，区区数十日就声称"走通"、"穿越"，真乃天方夜谭，冀老说："探险科考本身就是一种科学活动，没有科学态度不好"。

　　尽管权威人士公认冀老是迄今进入大峡谷次数最多、穿行距离最远、对大峡谷情况最熟悉的人，但冀老十分肯定地告诉记者，至今他也没有徒步走通大峡谷。他认为，作为比唐僧西天取经还艰难的这一神秘通道，凭人类现有技术保障水平，30年后也不可能有条件安全通过大峡谷。他透露，曾经有一些热血男儿组织的雅鲁藏布江漂流队请他作顾问，最后是以失败告终的。而美国、日本等一些富有经验的探险队进去，无一不是伤亡惨重。记者从冀老不愿有损他人的言谈中明白，以前，某些不断在报刊、电视上宣称"最先发现"、"全程走通"大峡谷的探险家、摄影家乃至科考人员、记者同行的话，实在有太大的虚拟成分。

　　令人肃然起敬的冀老，深居大峡谷16年，连续研究大峡谷40多年却缄默无语。据了解，作为罕见�"墨托通"、"大峡谷权威"，从50年代中期至1997年，几乎国家所有对墨托的重大经济、文化、军事、科考行动，他都担当向导或顾问等重要角色。在许多人眼里，冀文正几乎成了"大峡谷"的代称。1991年，一架翻越多雄拉山口欲进入墨托的空军心机失踪在大峡谷地区，西南战区空军指挥机关首先做的事就是下令在西藏和内地紧急寻找冀文正，请他担任向导用直升机实施空中搜救。

　　冀文正不仅是中国进入雅鲁藏布大峡谷的第一人，同时也是他最先发现并抢救了濒临消失的"珞瑜文化"，并为门巴、珞巴进入我国56个民族之列提供了重要依据。　　1954年7月，冀文正作为共和国首批进驻墨托的解放军和汉族干部，一来到墨托就发现，这里的居民完全有异于汉族和其它少数民族，他们呈现出大量原始部落的文化特征。当时在中华民族大家庭的兄弟谱中，国家尚未正式确认门巴、珞巴两个民族的成员地位。这两支世代居住?quot;世界屋脊"的勤劳勇敢的特殊人群，绝大部分被大自然不可抗御的力量，阻隔在喜马拉雅南麓幽深的大峡谷里。

　　在那里，人们虽然享受着大自然给予的丰富资源的馈赠，但由于气候地理原因，一年仅有三个多月与外界艰难交往的机会，从而使这里始终处于一种接近原始的半封闭状态，也使这里的社会生活和形态呈现出许多独具一格的色彩与特征。墨托，藏语中意思�"开满鲜花的地方"。而地理、民俗和宗教界专家则称之?quot;珞瑜地区"。"珞瑜"一词在佛经上有"隐秘之地"意思，古老的"珞瑜文化"被有关专家称作文化人类研究上随时可作例证的"活化石"。这个高度封闭的地方，当被发现时尚属于刀耕火种的时代，生产力极为落后。虽然珞巴和门巴人有自己独立的语言，但没有文字，结绳记事的古老遗有比比皆是。在大峡谷地区，几乎每个门巴、珞巴人家门口都有一排刀痕累累的木棍。每根木棍标记一件事，如日历，家人外出，储借等。有时事情太多太杂乱，标记未作好，这时就只好背自己的"天书"了。

　　作为当时在大峡谷地区的"知识分子"，冀文正从50年代开始，精心研究收集这两个与藏民族截然不同的喜马拉雅古老部落的民俗文化，并一手将他在珞瑜地区对珞巴人和门巴人的研究成果上报自治区及政务院，引起中央有关部门重视，为珞巴与门巴被确认为中国56个民族大家庭的正式成员立下了头功。1964年和1965年，国家相继批准确认珞巴和门巴成为单一的民族。

　　冀文正在西藏工作的40多年里，尤其是深居大峡谷的16年中，他的足迹踏遍了墨托所有珞巴、门巴村庄，收集珞巴、门巴民间故事、民歌、谚语1000多万字，录音131盘，写下日记210万字，发表文章500多篇，著书21本。已出版的《珞瑜情歌》、《珞巴族风情录》、《门巴族风情录》、《西藏民间故事》和中英两种文字的《雅鲁藏布大峡谷和旅游资源》五本，约150万字，几乎将整个珞瑜文化精髓收集齐全。

　　冀老告诉记者，珞瑜地区虽然没有文字，但文化源远流长。有一个在大峡谷地区流传甚广的故事，叫《阿巴达尼的传说》，对回击民族分裂分子言论极有价值，又耐人寻味。故事说，远古时代，太阳与月亮结婚生下一男一女，兄妹两人再结合生下汉、藏、珞巴、门巴族和凳人（藏族的一个分支，居于西藏察偶地区）。不过，珞巴、门巴两族不象藏族那样信奉佛教，他们只信鬼神。生殖器更是他们重要的信奉崇拜对象，人们在田间、山头、家门口和祭祀占卜的场合都插有大量木制的男女生殖器模型。

　
　　冀老取出一些书稿和照片资料向记者透露，原先人们只知道四川云南交界处的泸沽湖地摩梭人（彝族的一个分支）实行"走婚制"，而且以为那是保留这一风俗的唯一地区。其实大峡谷深处的珞巴、门巴人也有着和摩梭人类似的婚姻制度："试婚"，试婚期限约定俗成为三年。往往夫妻结婚时，孩子已可给父亲点烟。试婚生下的小孩不受歧视。"一夫多妻"、"一妻多�"制也存在。因为交通和信息封闭的原因，外界并不知道这些情况。

　　1988年，冀文正从西藏民族厅办完离休手续后仍坚持留在西藏。他在花甲之年，又连续四次徒步翻越喜马拉雅山，进入雅鲁藏布大峡谷深处。

　　冀文正一连数月穿行在瑰丽无比的大峡谷地区，继续他的收集采风工作，有时为科考队、探险队任顾问，当向导。1998年，当创纪录地第28次翻越喜马拉雅山，走出墨托时，冀文正已是66岁高龄，留下又一个不曾上报的"吉尼斯世界纪录"。

　　记者从冀文正的日记中看到他对自己当时的形容："虽是花甲老夫，每天仍手持拐杖，打着绑腿，扎上腰带，身背藤筐，头戴草帽，活像一个地质队员和山行者。热爱和理想我永远追求并乐此不疲……"

摘自“赤子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