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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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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最重的演习拉练

聪慧树

  一九八三年秋,在天气还比较炎热的时候,我们全师一万多人进行了全员额、全装备、全要素的远距离摩托化拉练,并完成军导师演的反空降检验性演习。当时我任师司令部作训科科长,年龄32岁。

  在陆军师工作过的同志都知道,师司令部作训科是师机关的第一科,全师作战、训练的全盘计划及组织指挥主要由作训科来完成。说白一点,参谋长、师长等师首长的决心意图及指挥号令主要来源于作训科。我是一科之长,其责任之重、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这一年的远距离拉练,我们全师从南京出发,途经江苏、安徽两省,到徐州地区进行反空降作战检验性演习,途中还穿插进行防敌空中侦察、防空袭、防原子、防化学、桥梁道路遭敌破坏、临时改变行进路线、出现重大交通事故、指挥所遭袭等多个课目的训练,返还全程近2000公里。这样的距离,在那个年代、那样的装备情况下,应该是让人望而生畏的了。

  整个演习采取军导师演的方式进行,军长亲率军机关有关人员组成了庞大的导演部及检验考核班子。

  我们师虽然是全军闻名的“临汾旅”,但从朝鲜战场回国之后,一直未进行过这样大规模的全师性拉动。我虽然在**军司令部作训处工作时曾多次参与组织过军师两级首长机关演习,但大多数是室内图上作业,象这样真刀、真枪、真车、真炮的全师整建制的拉到野外,进行这样超远距离的并带有检验考核性的演习也还是第一次。

  为了保证演习的顺利进行,我根据师首长的指示,首先组织全科同志对演习的全过程进行了详尽的预想及组织筹划,制定了若干套演习预案,尔后在图上进行了反复推演,群策群力,集思广义,尽量做到演习途中可能出现的情况都有处置预案。同时对可能预想不到的情况制定了紧急处置的基本原则及基本方法。方案基本定型后,根据作战阶段,向参谋长及师长一一作了汇报,并根据师首长决心对预案作了补充、修改与完善。在预案确定之后,师又专门召开常委会进行集体研究,并集中熟悉作战预案。此后,我们就一边熟悉方案,一边等待着军下达演习开始号令。此时我最敏感也是最紧张的就是害怕深更半夜突然响起急促的电话铃声。

  在作战部门工作过的同志都知道,作战指挥的电话通常都是通过人工接转,因为那样可以抢线,优先接通最重要最紧急的电话。而总机人员一旦听到是紧急电话,他们都会把电话铃声振得既紧张又恐怖,不惊得你灵魂出窍,也响得你心惊肉跳。

  演习是在毫不知情的突然情况下开始的。某天深夜,我宿舍床头的电话铃突然响起,我几乎是从床上弹跳起来去接电话。电话里传来了机要科长急迫的声音:李科长,我们正在接收军发来的预先号令,请你马上到作战值班室来。我立即穿上衣服,连纽扣都来不及扣就往作战值班室急促奔去。到了作战值班室,我马上打电话给参谋长及师长,请他们立即到作战室来。5分钟内,参谋长、师长均到达了作战室,此时机要科的预先号令已经译制完毕。号令要求我师立即进入一级战备,在4小时内做好开进的一切准备,具体出发时间及行军路线,军随后将下达行军命令。

  根据师首长的指示,我科立即向全师部队下达了立即进入一级战备的预先号令,师机关所有人员立即按职责进入了各自指挥位置。

  在预先号令下达一个小时后,我们接到了军导演部下达的行军命令,要求我部在当日18点准时出发,向徐州方向开进。

  我们立即按预定方案进行了快速组织。师首长决心:执行行军预案中的第一方案,全师按前指、C团、师指挥所、B团、炮团、师后勤、A团之序列,组成六个摩托化行军纵队,各行军纵队间隔20分钟通过浦口永宁公社出发线,行军时速25公里,于次日**时**分前到达第一天宿营地域……。

  根据参谋长及师长指示,由我率师指挥所刚刚改装完成的全师仅有的一台综合指挥车对全师行军纵队实施统一指挥。在这部指挥车上,集中了师当时所有最先进的指挥通讯工具,且作战、通信、机要三部门人员要素齐全,实际上就是一个师的指挥中枢。演习过程中所有上传下达的信息,都是先从我这里进行处理,尔后向参谋长、师长政委报告,经他们核准后,再从我这里发出。对于我来说,第一次指挥这样的千军万马,既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更有一种推不脱的责任。

  此次行军,我们全师的行军长径(即从首车到末车的总长度)超过45公里,真是浩浩荡荡,规模宏大。

  首日行军的最大问题就是车辆故障。那时我们的车辆全都是解放10B,不仅车型老,而且车况差。加之许多车平时都是处于封存状态,虽然演习准备时都经过反复检修与短距离试跑,但一跑起长途,电路、油路故障还是在所难免。但还好,都是些小毛小病,加之那时公路上地方车辆很少,有些地方车辆看到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车灯长龙,早早地就熄火停在路边等候。所以故障车辆在抓紧排除后,可以加快速度进行超越,回到原来的行军位置。当时尽管不断有车辆超越赶队,但整个行军纵队仍是处在有条不紊的开进状态。

  军导演部考虑到第一天是行军首日,部队有一个适应过程,所以当日给我们出的处置情况并不多,主要是道路遭破坏、敌空中侦察、小股敌特袭扰等情况,这些情况在我拿出处置预案报告参谋长及师长同意后,都立即快速下达到所属部队,各部(分)队也都有效地进行了快速处置,对此军导演部比较满意。

  第一天到达宿营地后,师机关的绝大多数部门及部队都按计划进行休息了,但我们作训部门不行,一是要搜集当天的行军情况,写宿营报告;二是要检查部队的宿营警戒,防“蓝军”袭扰;三是要根据第二天的行军路线及沿途地形,对预想方案进行局部补充修改,做到有备无患;四是要对部队下达补充命令或补充指示。这样的工作都做完了,第二天的天也就快亮了。

  从第二天开始,行军的处置情况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急迫。但由于我们准备充分,预想到位,整个处置都比较得当。然而因我们几乎天天都是严重超负荷运转,每天睡觉时间只有2个小时左右,我们有两个参谋累倒了,这样更加重了我的工作量。还好,可能是在当侦察兵时身体素质的底子打得比较好,我没有倒。

  最紧张的反空降演习开始了。演习的敌情设想是:蓝军为了策应其主力沿京浦线南下,配合其在连云港登陆部队沿陇海线西进,在我徐州东北贾汪地区伞降了一个团,机降了一个机械化营,企图夺取徐州交通枢纽,控制战略要点,阻止我军主力北上歼敌。上级首长的决心是:迅速歼灭空降之敌,彻底粉碎敌妄想夺取我战备要地的企图,确保我津浦及陇海大动脉的畅通,并支援友邻部队阻击歼灭从连云港方向登陆之敌。此作战任务由我师担任。

  根据师的反空降作战预案,当时我们分析敌最可能的是在徐州东侧的红山、鹰山、孤山地区实施空降,因为此地域紧贴津浦、陇海两条铁路干线,故最后一天行军到达配置地域时,我们把所属部队按照最有可能在此地域进行反空降作战进行了相应的兵力部署,并在宿营报告中向军作了汇报。军导演部看出了我们的用兵意图,故临时调整了敌空降地域,有意识地打乱了我们预定的作战部署,其目的是检验与考验我们的临机应变能力。而此时如不当机立断对原来的作战方案进行大的调整,就会贻误战机,无法完成全歼空降之敌的作战任务。根据反空降的作战原则,我经过快速思考后,迅速向师首长提出如下作战建议:我师仍采取四面包围、穿插分割、各个击破、先接触先打的作战方式向空降之敌实施突击,当前任务是阻止敌空降部队收拢集结,尔后采取向心突击的方式,全歼空降之敌。在完成歼灭空降之敌任务后,部队兵分两路,分别在徐州以北及以东地区组成对外防御正面,阻止北侧可能来犯之敌及东侧登陆西窜之敌。根据军的作战命令,对原来作战部署进行如下调整:把离作战地区最近的、师原来准备作为二梯队的A团调整为第一梯队突击团,从南向北首先向空降之敌实施攻击,主要任务是分割敌人的收拢队形,阻止其伞兵团与机械营靠拢;把原来作为第一梯队的C团调整到从空降之敌东侧、B团仍从空降之敌西侧分别向东北与西北两个方向实施迂回包围,尔后与首先投入战斗的A团形成对进向心突击;师炮兵团在A团后侧占领发射阵地,主要采取召唤射击的方式支援各团战斗。歼灭空降之后,A团在徐州北侧组织防御,C团在徐州东侧组织防御,B团负责打扫战场,后原地休整转为师预备队。同时我对师的其他保障队的任务也作了相应区分。师作战会议迅速研究并基本同意了我提出的作战方案,并报军批准。军充分肯定了师的作战部署,并称这是最佳的用兵方案。我看到军的批复后,心里如释重负。

  我们在完成作战部署并下达了作战命令后,主要是及时掌握战斗进展情况,没有大的意外情况,一般不改变原来的既定决心。因为我们的作战部署符合上级首长的意图,所以演习进行得比较顺利。

  实兵演练进行了一昼夜并完成预定的全部演习内容之后,军通知演习结束,部队退出演习情况,原地进行休整及演习总结,我们紧张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暂时的放松。记得退出演习的当天,师决定部队休息半天,整理一下已经浑身发臭的个人卫生,师部演习时作战指挥任务不多且相对轻松的机关科室已经开始打牌娱乐了,而我们全科人员除留值班人员外全部是呼呼大睡,无论打牌的人在我们耳边如何喊叫,我们都照睡不误,实在是太困了。

  演习总结结束后,部队在没有敌情顾虑的条件下摩托化行军返回营区。师首长决定我带综合指挥车为全师首车,一是为全师带路,二是控制车速,确保全师安全返回。控制车速没有问题,我给驾驶员交待好就行;带路保证路线正确也没有问题,最大问题是与“瞌睡虫”打仗。因为全都是夜间行军,驾驶员白天都让他们得到了充分的休息,而我们白天却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根本得不到休息,入夜之后尤其到了下半夜,瞌睡难忍。加之我又严重缺觉,更是瞌睡得不行。出发前我给驾驶员专门作了严肃的交待:到了交叉路口一定要提前减速,提前询问我如何走,听我的指令行军;并要每隔几分钟叫我一声,防止我打瞌睡。预先我在地图上将所有经过的交叉路口都有红笔圈了出来,行军中,车在地上走,我手在图上移。前两天还好,到了最后一天行军的下半夜,我知道自己已经疲劳到了极限,虽然在自己的额头、鼻翼、太阳穴上擦了许多清凉油,并反复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打瞌睡,但不知不觉还是睡着了。到了一个叉路口,驾驶员问我怎么走,我竟然没有听到。这时驾驶员大声叫我:科长,怎么走!?我猛地惊醒了,忙说:先停下来,让我看一下地图。你要知道,如果万一走错了路,后面几百台车是根本无法掉头修正行军方向的。我定了定神,看了一下地图,又问驾驶员,我前一次与你说话到现在大约有多长时间?驾驶员说最多3分钟。根据这个时间,我判断了一下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让驾驶员向右转弯继续前进。当时我真的非常后怕,如果因我瞌睡造成大部队走错路,那我的过失就大了,你就是再累、再辛苦,师首长也会把你批得够呛。这一惊还真的作用不小,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打瞌睡。

  全师部队终于安全回营了。此次演习拉练,全师万余之众,近千台(门)大型武器装备,不仅圆满地完成了全部演习课题,而且没有伤一兵一卒,没有翻一车一炮,实在不容易,其中当然也有我一份功劳。这一年,师里给我记了我入伍后的第三个三等功,这也是我进入团级干部行列后的第一个三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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